卷”赢高考后,我从江西乡村到瑞士日内瓦
2022年06月24日
编者按:
2015年,莫敏第一次参加高考,语文作文不及格;2016年二战,她以644分的总成绩考入南京大学,高考作文分数差两分满分,并在四年后成功保研。目前,莫敏在瑞士日内瓦的世界气象组织实习。
莫敏说,即使自己考上了南京大学,也仅仅引发了一时轰动。几年过去,乡里辍学、打工的留守儿童并没有变少。当年的小学、初中同学里,不乏怀孕生子者。前段时间,朋友圈里有老同学在水滴筹给孩子筹钱看病。那一刻,她不寒而栗,似乎看到了自己在命运迷宫里的B面。
对留守儿童来说,缺乏开拓眼界的土壤,也缺乏“改变赛道”的资源。追求短期回报的思维方式让他们被“恐怖游轮”式的循环钉在原地。
在某种意义上,这种思维方式也是“内卷”的原因之一。《奇葩说》里,刘擎教授这样定义“内卷”:“在一个低水平、缺乏创意的层面上展开过度的投入和过度的竞争,造成生产性、创造性不足的状态。”
以高考为例,考生往往投入一年甚至更多的时间重复学过的知识,来争夺高校发放的入场券。
经历过超“卷”高考路的莫敏,最终圆梦联合国,走在了一条更宽敞的路上。她渐渐从“卷”中解脱出来,开始思考,开始探索。
口述:莫敏
1998年,我出生在江西省九江市修水县漫江乡。父母常年在外打工,因为薪水微薄,路途遥远,一年只回家一次。我在乡里学校连着念完了小学和中学,当时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。
△ 最下排左二:童年时期的莫敏
大山里的日子在田间地头缓慢行进,有时我会跟爷爷奶奶去拔花生、掰玉米。爷爷是村里的“社牛”,农闲时就在家门口摆上摇椅,招徕乡亲们聊天。有一次对面邻居也摆了几把椅子,爷爷马上“吹胡子瞪眼”地开玩笑:“别和我抢‘生意’”。童年的耳濡目染让我对陌生环境毫不怵头,总能迅速融入。
△ 漫江乡的村庄
△ 漫江乡的街道
小时候,因为天生的白头发,我走在路上经常被嘲笑“白头翁”或者“怪物”。上初中后,我变得非常叛逆,妈妈为了管教我,专门辞掉外地的工作,回家开了一个餐馆。
其实妈妈小时候的成绩很好,但为了给家里筹钱盖房子,很早就辍学结婚。此后她一直在佛山的家具厂打工,还做过裁缝,她成了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。她生我的时候,亲戚们说,连着生两个女孩,真没用。在他们眼里,生女孩子没用,女孩子读书更没用。但妈妈在读书学习上,一直对我和姐姐非常严厉。
有一天,我在房间写课外练习题,奶奶买来香蕉给我吃,我吃着香蕉看向窗外,几个同学正在邻居家的房顶上丢石子玩。那一年,全乡参加中考的只有二十多个人。我没有辜负家人的苦心,考上了县里的高中。
△ 莫敏初中时,参加当地职高学生组织的舞蹈表演
刚进县城,接触到五六点就起床夹头发、画眉毛的同学时,我觉得她们好时髦,成天和她们混在一起。那时同学们中间流行听艾薇儿、泰勒·斯威夫特的歌。她们斑斓的发色、自由不羁的样子,营造出一种对国外环境新奇、包容的想象。我想,国外或许没有人会在意我的白头发。
一次回家,我看到初中时和我成绩差不多的同学,在辍学打工后变得黝黑、瘦小,人字拖里的脚掌上泥斑遍布。昔日同学的落魄让我下定决心,一定要走出去。
2015年,我第一次参加高考。当时的心情像箭在弦上,既紧张又兴奋。苦读十年,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刻。只要正常发挥,我就不用暗无天日地做题了!
考完语文后,坐上回家的公交车,我听到其他考生在讨论作文题目:“今年居然要求写书信体……”我一脸懵,因为自己写成了议论文。我直接哭了,觉得“完了,达不到600分,上不了985高校,我要复读”。当天下午,我流着泪考完了数学。
出分了,语文 89,数学130,英语135。语文作文没及格的我,总分只比一本线高15分。
当时,学校老师为了升学率劝我报考,我就随便报了某工业大学。被录取后,我进了舍友群,突然觉得,我就直接去读本科吧,大不了以后再读个研,复读一年太累了。
△ 高三毕业后,莫敏与班长合影
但是我不甘心。高中毕业前,除了初中假期在东莞打过工,我从没离开过县城。很多家人甚至不会讲普通话。我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