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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肉蒲团-卷四:覺後禪-冬
    作者:钰龙 (01/09 12:29) 已有819人关注过本帖 共4人跟帖

    楼主:[align=left]第十六回 真好事半路遭磨 活春宮連箱被刼
    詩云:[/align][align=left]芳心忍負春晴日,小閣添絲繡碧羅。
    繡到鴛鴦針忽折,畫中好事也多磨。[/align][align=left]香雲與瑞珠、瑞玉把未央生藏在家中,依了序齒的定例,一个人睡一夜。週而復始,再不紊亂。輪了幾次,未央生又于舊例之外,增个新例出來,叫做「三分一統,並行不悖」之法,分睡了三夜,定要合睡一夜;合睡了一夜,又依舊輪睡三夜,使他姊妹三人有共體聯形之樂。自添新例之後,就另設一張寬榻,做一个五尺的長枕,縫一條六幅的大被。每到合睡之夜,就教他姊妹三人並頭而臥,自己的身子再不著席,只在三个身上滾來滾去,滾到那一个身上,興高起來,就在那一個的裏面幹起,漸漸幹到隣舍家來。喜得三个婦人的色量都還不高,多者不過一二百抽,少者還不上百來抽,就要丟了。中間的丟過一次,就好輪著左邊的;左邊的丟過一次,就好輪著右邊的。只消把一二更天完了正事,其餘的工夫,就好摩弄溫柔,咀嘗香味了。這種妙境,就是帝王裏面,也只有唐玄宗、隋煬帝、陳後主幾個知情識趣的人曾經領略,其餘那些老實天子尚且不曾享過此福,何况一妻不保、半妾難容之窮秀才乎?[/align][align=left]他起初進來的時節,香雲與瑞珠、瑞玉在背後商量道:「我們三个把這等一位神仙、這等一件寶貝放在身邊受用,可謂徼倖之極了。只是一件,從來的好事,一定多磨。須要在得意之時,預防失意之事,不可被外人知覺、傳播開來,使他立腳不住,就不妥了。」瑞珠道:「我家屋宇深沈,沒有閑雜人進來,房戶之中的事,外面那裏曉得?就是自己的管家,也只許在二門外伺候,不容他進來就是了。男子裏面我倒不怕,所怕者,是个鄰近的婦人。萬一被他知道,我們的好事就做不成了。」香雲道:「是那一个?」瑞珠道:「就是我們同姓的人,你難道不曉得?」香雲道:「莫非就是晨姑麼?」瑞珠道:「除了他還有那一个!你曉得他的性子是好淫不過的,雖然守寡,那一時一刻不想男人?况且那日去燒香,他也在裏面,看見磕頭,他也瘋癲起來,就像要跪下去與他同拜的一般,好不做得出像!及至回來的時節,又極口贊他標致,還說可惜不認得他,若曉得他姓名住處,定然放他不過。你說那樣負極的人,若曉得被我們三个藏在家中這等作樂,豈有不懷妬忌、暗筭我們之理?一經他暗筭,我們三个就有不測之禍出來了,豈但好事做不得?」香雲道:「說得有理,果然他平日是个極有城府的人,這樁事不可不慮。」瑞玉道:「這等,如今該怎麼樣?」瑞珠道:「我起先怕丫鬟洩漏,如今有書笥塞了口,料想不肯傳說過去。如今不怕他聽見,只怕他看見。他往常過來的時節,不響不動,一鑽就鑽進房來。那双眼睛就像偷油的老鼠,不住的東張西望,就像有人瞞他做事一般。如今若要防備他,苐一著,要分付那些丫鬟,教他在兩邊交界之處輪班看守,一見他過來,就要做个暗號,或是咳嗽,或是叫喚,我們就好藏人;第二著,要筭計一个藏人之處,使他撞不著、尋不出,就沒事了。」瑞玉道:「藏在那一處好?」三个人交相酌議,有說躲在門背後的,有說伏在床底下的。瑞珠道:「這都不是筭計。他那雙賊眼好不利害,豈有門背後躲了人他看不出來、床底下伏了人他搜不出來之理?照我看來,只有一件東西,把人睡在裏面,就是神仙也想不到。」香雲與瑞玉道:「是件甚麼東西?」瑞珠指著一件家伙,是收藏古畫的一隻篾箱,有六尺多長、二尺多闊、三尺多深,外面是一層竹絲,裏面是一層薄板。瑞珠指著道:「此物甚妙。又不十分長大,又不十分短小,剛剛睡得一个人。將裏面的古畫出脫空了,到要緊時節,把人藏在裏邊,他那裏知道?所慮者,是氣悶不過,只要把裏面的薄板撬去一兩塊,就不妨了。」香雲與瑞玉道:「果然絕妙!竟是這等罷了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三个人定了主意,就分付丫鬟,叫他輪班打聽。又把畫箱裏面撬去幾塊薄板,分付未央生,教他見有婦人進來,就睡在裏面去,不可響動。自從設計之後,果然有幾次過來,被丫鬟做了暗號,未央生連忙躲進去,一毫也看不出。[/align][align=left]偶然一日,也是他姊妹三个合該有事,在未央生拜匣內撿著一本冊子,揭開一看,見有許多婦人的名字,前分等苐,後列批評,都是未央生的親筆。就問他道:「這些婦人是幾時見的?這本冊子是幾時造的?要他何用?」未央生道:「就是我在廟中作寓之時,一邊看見一邊登記的。要待造完之後,選幾个玉筍門生出來,好做公門桃李,不時去澆灌他、培植他的意思。」三个問道:「這等,那玉筍門生如今有了不曾?」未央生拱一拱手,道:「就是三位賢契。」三个一齊笑道:「不信我們三个就當得這樣品題!還是你隨口答應的話。」未央生道:「不必多疑,有詩爲証。」就把三个人的等數、批評逐个查出來,指与他看。[/align][align=left]三个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,就大家得意起來,說他批評的話,雖然過譽了些,也還都與本身相切,不是八寸三分帽子,人人戴得著的。只有香雲一个,見他的批語比別人略減約些,歡喜之心不十分滿足。還虧得他未雨綢繆,怕香雲要看見,預先在兩圈之上加了一圈,把頭等提做特等,所以香雲看了,見他雖有詳略之分,實無高下之別,還不到艴然的地步。只見翻到後面,又有「玄色女子」一名,批評的話竟與瑞珠、瑞玉不相上下。若同香雲較量起來,還覺得彼勝于此。[/align][align=left]三个人見了,不覺驚駭起來,一齊問道:「這一位佳人,是甚麼人家的?怎麼就這等標致?」未央生道:「就是那一日同著二位進來的,怎麼就忘了?」瑞珠聽見這句話,不覺大笑起來道:「這等說,就是那个老東西了。他是何等的年紀、何等的面貌,竟與我們三个一齊考起特等來?有這樣徼倖的事!」香雲道:「這等說,我們的考法都不足爲榮,反足爲辱了。那樣批評要他做甚麼?不如塗抹了罷。」瑞玉道:「你們還不消發惱。他這種取法定有个意思在裏面,想是聽見人說當初有个《老門生三世報恩》的故事,他所以不論文章,單考年記,把他取做特等,好待他報恩的意思。這等說,你們三个倒也罷了,只有我的年紀小到極處,該考末等纔是,怎麼反考起特等來?如今把我的名字除去了罷。」未央生要暴白原情,把「一人有福,帶挈一屋」的話,說與他聽。怎奈三个門生一齊皷噪起來,竟不容主司開口。瑞珠道:「玉妹的話極講得是,你的年紀雖然極小,我們兩个也不叫做老成,總是一概除名,讓那一位老門生獨占鼇頭罷了。」就提起筆來,把三个人的名字、批評一齊抹去,後面批一筆道:[/align][align=left]淮陰齒幼,絳灌年尊,不敢雁行,謹當遜位。[/align][align=left]批過之後,就對未央生道:「這一位玉筍門生還喜得不遠,那旁門裏面是走得過的,請去澆灌他,我們三个自今以後不勞培植了。」未央生見他動了公憤,不好措辦,只得低頭下氣,認一個頭腦冬烘,隨他驅逐,只是不理。直待他們氣平之後,方纔剖出原情,說:「取他的意思,一來是推你們的屋烏之愛,二來要尋著了他,求他做个介紹,好與列位相處,所以違了本心,奉承他幾句,其實不是公道批評,列位不要過責。」三个人聽了這些話,方纔釋了公憤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就于釋憤之後,買笑求歡,自己先脫了衣服,睡在床上去。等香雲與瑞珠、瑞玉次第寬衣,正要爬上床去,不想守門丫鬟重重的咳嗽一声,三人知道是暗號了,就流水穿起衣服來,留香雲在裏面藏人,瑞珠、瑞玉兩个連忙出去招接。未央生的衣服脫得最早,堆在女衣下面,尋不出來。及至眾人穿完,撿出來的時節又穿不及了,只得精赤條條爬進箱去。[/align][align=left]且說花晨走到中堂,見了瑞珠、瑞玉,看他兩个面容大有驚慌之色,又雙雙立在面前,却像要攔住了他不使進房的意思。花晨就疑惑起來,知道這三个婦人必有不良之事了,偏要闖進臥房察他的動靜。誰想一人之巧不歒兩人之智,等他闖得進去,已把一幅活跳的春宮鎖在畫箱裏面去了。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走到房中,故意喝采道:「好幾日不來,一發擺列的齊整了。」就到床前床後走了一次,連櫥櫃裏面都去搜檢一番,並不見一毫形跡。只說是自己生疑,成了弓蛇之影,其實沒有相干,就坐下地來,與他姊妹三人共說閒話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他這番舉動,把一樁極危極險之事做得極平極穩,可謂徼倖不過的了。那裏曉得忙中有錯,到底做不完全,弄來弄去,依舊露出馬脚來。起先聽見咳嗽,大家慌了,止有工夫穿衣服、開畫箱,只要把窩藏的人塞得進去就是一樁事了,竟把一本袖珍冊子遺在案頭不曾收得,直到說話之際方纔看見。正要伸手去取,不想花晨眼快,一把就捏在手中。三个人慌了手脚,一齊去奪,那裏奪得過來![/align][align=left]香雲知道奪不過來,就先放了手,故意對瑞珠、瑞玉道:「不過是路上走過拾到的一本殘書,送與晨姑拿去罷了,搶他做甚麼。」花晨道:「畢竟是雲姐量大,巴掌大的一本書,料想値不得多少銀子,何須這等搶奪?既蒙雲姐見賜,也待我揭開簿面張他一張,且看是本甚麼書籍?」就把身子立開,與他姊妹三人隔了一丈多路,揭開一看,看見「廣收春色」四个字,還只說是本春意圖,就急急翻到後面去,要先看人物,後看標題,纔曉得其中意味。誰想翻到臨了不見一幅春宮,都是些蠅頭小字,只得從頭看過去,看了幾頁,方纔曉得是个多情才子評品佳人的冊籍,比春意還好看些,就把一概批評細細的玩味過去,及至看到臨了一个,名爲「玄色佳人」,後面批評的話竟像爲他寫照的一般,就不覺動起心來,肚裏思量道:「這本冊子,莫非就是廟中相遇之人做出來的不成?」就倒翻轉去看他前面的題頭,只見有「某時某日遇國色三名」的話寫在名字之前,再把「銀紅」、「藕色」的字眼想了一會,就暗笑起來,知道是他無疑了。[/align][align=left]及至看到「淮陰齒幼,絳灌年尊」的一行批語,認得是瑞珠的筆蹟,就放下臉來,把冊子藏入袖中,故意歎一口氣道:「當初造字的蒼頡,果然是个聖人。」香雲道:「怎麼見得?」花晨道:「他造的字,再沒有一筆一畵是沒解說的,譬如姦淫的『姦』字一般是三个『女』字合起來的,你們三个女子方纔住在一處,就做出姦淫的事來,難道還不曉得蒼頡聖人造字的妙處?」瑞珠道:「我們住在一處,並不曾做出甚麼事來,這一句話從那裏說起?」花晨道:「你們既不曾做,這本冊子是從那裏來的?」香雲道:「是我過來的時節,在路上拾到的。」花晨道:「那樣的話,三歲孩子也不信,落得不要說他。如今只問這个造冊的人現在那裏?好好招出來,萬事干休。若還不說,我就寫一封家書,把這本冊子封在裏面,寄與你們的丈夫,叫他回來同你們說話就是了。」香雲姊妹三个見他詞色不佳,不好與他相抗,只得低声下氣回覆他道:「其實這本冊子是拾到的,並不知那造冊的人姓張姓李,住在何方,教我把甚麼話說得?」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一面盤剥他,一面東看西看,心上思量道:「別處都相過了,只有這隻畫箱不曾檢驗。往常是開著的,爲甚麼忽然鎻了?其中必有原故。」就對瑞珠、瑞玉道:「這樁事你們既不肯招,只得暫時免究,待改日再審。只是你這箱子裏面有幾軸古畫,我一向不曾看了,可開出來借我看看。」瑞珠、瑞玉一齊回覆道:「鑰匙不知放在那裏,再尋不著,這隻箱子久矣不開了,待尋著鑰匙之後,開出畫來送與姑娘看就是了。」花晨道:「這等不難。我家鑰匙最多,随你什麼鎻都可以開得,叫丫鬟取來就是了。」說過這一句,就分付丫鬟去取。[/align][align=left]不上一刻,取了幾百把來。花晨接到手裏,就去開箱。香雲與瑞珠、瑞玉就像三个死人一般,又不好嗔道,又不好攔阻,只得憑他去開。心上還痴心妄想:「或者鑰匙湊不著,開不開來也未可知。」誰想冤家湊巧,竟不消用苐二个,頭一把就開著了。揭起盖子一看,只見一个粉光雪白的男子睡在裏面,腿上橫个一根肉棒槌,軟到極處尚且令觀者吃驚,不知他堅硬起來更作何狀?花晨見了如此奇貨,焉有不居之理,就不忍驚動他,依舊放下箱盖,把原鎻鎻了,對著他們三个發作起來,道:「丈夫不在家,做得好事!這个男子是幾時弄進來的?每人睡過幾十夜了?好好的招出來!」[/align][align=left]香雲與瑞珠、瑞玉驚得面如土色,随他盤駁,再不則聲。花晨道:「既不肯招,只得要驚官動府了。」分付丫鬟:「快去知會四隣八舍,說清天白日,拿住姦夫。先教他進來驗一驗,好連箱抬去送官!」香雲与瑞珠、瑞玉到背後去商量道:「他的話雖是假意,只是我們不收拾,就要弄假成真了。說不得要走過去調停他,拚得把男子放出來大家公用就是了,難道問我們一个死罪不成?」就一齊走到花晨面前,大家賠个不是道:「這樁好事,原不該偏背姑娘在背後做。如今自知理虧,不敢巧辨,只求姑娘海涵,就把箱中之物送出來請罪就是了。」花晨道:「既然如此,那个請罪之法該甚麼樣,也要預先說過。」香雲道:「不瞞姑娘說,起先是我們姊妹裏面三股均分的,如今也把姑娘沠上一分。只是次第之間讓你尊長居先,我們落後些就是了。」花晨大笑起來,道:「好个請罪的法子!你們把人藏在家中,也不知睡過多少時了。到如今敗露出來,方纔搭我一分。這等說起來,官府拿住賊盜,也不消打,也不消夾,只限他以後偷著的東西送來入官,以前偷過的賍物都不消追得了?」瑞珠道:「據姑娘的意思,要怎麼樣?」花晨道:「若要私休,只除非教他跟我回去,自游自樣,睡上幾時,補了以前的欠數,然後把他交付出來,與你們一个一夜從新睡起,這還可以使得。不然,只有个官休之法。拚得打破飯鍋,大家不吃就是了,有甚麼說得?」瑞玉道:「這等,也要說个數目,或是三夜,或是五夜,就放他過來便好。難道随你的意思,論年論月睡去不成?」花晨道:「這个數目定不得!等我帶他回去審問一番,說你們三个以前睡過多少夜數,我獨自一个也睡多少夜數,然後交出來,再沒得說了。」三个人口中不說,肚裏思量,料想未央生愛他三个,未必肯說真話,或者少說幾夜也不可知。就一齊應允道:「既然如此,他只來得一兩夜,你竟帶回去審問他就是了。」三人定議之後,就要開開箱子,放未央生出來,好隨他過去。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怕他要逃走,心上躊蹰不决,就對他們道:「日間走過去,要被家人看見,還有些不妙。另想一个計策出來,做得秘密些便好。」三个道:「這等,你且請回,到點燈時節,我們送他過來罷了。」花晨道:「那也不勞。我有个妙法,在這裏連鎻也不消開得,只說這一箱古畫原是我家的,叫幾个管家進來,連箱連人抬過去就是了,有甚麼難處之事!」說了這一句,也不等他們回覆,竟便宜行事起來,就分付丫鬟去叫管家。不上一刻,四个管家一齊喚到,把畫箱撮上肩頭,抬得飛走。[/align][align=left]可憐這姊妹三个,就像送棺材的孝婦一般,心上悲悲切切,只不好啼哭出來。不但捨不得這幅活春宮被人連箱刼去,還怕箱中之人要被淫孀幹死,有路過去,無路轉來。只因畫箱這件東西抬在肩上與棺材無異,恐怕是不祥之兆也。[/align][align=left]【評:看廟中相遇一回,定疑花晨之好事在瑞珠、瑞玉之先,而評花晨數語,即穿珠之線、引玉之磚也。孰意作者之心與造物之心無異,別有一種安排,決不肯由人計較,以最易得之人,反出最難得之人之後,亦可謂奇之極、幻之至矣。乃以穿珠引玉之物變爲拋珠擲玉之由,枕蓆風波起于一場皷噪,此又奇中之奇、幻中之幻,何文心之不測乃爾!】[/align]
    2楼:钰龙 (01/09 12:35) 引用
    [align=left]第十七回:得便宜因人瞞己 遭塗毒為己驕人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把未央生抬到家裡,打發管家出去之後,就開自己箱子,取出一套男衣,一頂舊巾並鞋襪,是他丈夫在日穿的,擺在書箱邊。然後開了金鎖,請出未央生,替他穿著。二人先見了禮,然後對坐。未央生那張利嘴,是極會騙人的。說我在廟中相見之後,終日思想,不知尊姓芳名,無由尋覓。幸得今日天假以緣,因禍得福,方才得觀芳容。花晨只因看見批評,想他果然見許,就把假話當了真言,心上歡喜,等不得到晚,兩個就上床做事。她的身體雖不叫做極胖,也有八分身體。未央生才爬上身,被她緊緊抱住,親一個嘴,叫一聲“心肝”,未央生就遍體酥麻起來,覺得婦人睡過許多,未嘗有此之樂。[/align][align=left]這個甚麼原故?要曉得婦人裡面有中看中用二種。中看者,未必中用;中用者,未必中看。那中看的婦人要有“三宜”。哪“三宜”?宜瘦不宜肥;宜小不宜大;宜嬌怯不宜強健。所以牆上畫的美人,都是畫瘦小嬌怯的,再沒有畫肥大的身子,健旺的精神。凡畫的美人,是畫與人看的,不是把人用的。那中用的也有“三宜”:宜肥不宜瘦;宜大不宜小;宜強健不宜嬌怯。怎見得中用的婦人要有這“三宜”?凡男子睡在婦人身上,一要溫柔似褥;二要身體相當;三要盛載得起。瘦的婦人同石床板榻一般,睡在上面混身都要疼痛,怎能像肥胖婦人,又溫又軟?睡在上面不消幹事,自然會麻木人的身體,最爽人的精神。所以知道瘦不如肥。與矮小婦人同睡,兩下的肢體不能相當,湊著上面湊不著下面;湊著下面湊不著上面,竟像與孩子一般,那能有趣?所以知道小不如大。男子身子之輕重,多者百餘斤,少者亦有七八十斤,若不是強健婦人,那裡盛載得起?睡在嬌怯婦人身上,心下惟恐壓壞了她。追歡逐樂之事全要以適性為主,那裡經得要戰戰兢兢?所以知道嬌怯不如強健。[/align][align=left]這等說起來,中看中用兩件事竟是相反的。若能與相反之事相兼得來,這樣婦人,只要有八分姿色就是十足的了。花晨年紀雖大,實能兼此二美。未央生睡在床上,花晨就露出所長,把一雙嫩肩摟住他上身,一雙嫩腿摟住他下身,竟像一條綿軟的褥子,把他裹在中間。你說快活不快活?未央生以前所禦的婦人,都在瘦小嬌怯的一邊,何知有此樂?所以還不曾動手,竟覺得遍體酥麻了。只因身上快活,引得下面的東西分外雄壯堅固,遂把陽物對著陰戶直刺。花晨的陰戶是生育過的,裡面自然寬大,不見痛楚就入佳境。只見到十抽之外,摟著未央生叫道:“心肝,快些弄。我要丟了!”未央生狠抽不上十下,又叫道:“心肝,不要動。我丟了!”未央生就把龜頭抵住花心,停了一會,待她丟過之後,又弄起來。一邊弄一邊問道:“心肝,你的本事怎麼這等不濟?抽不上三十下竟自丟了?你那三位侄女多的要二三百抽,少的也要一二百抽,方才得洩。我還說她們容易打發,那裡曉得婦人裡面更有容易打發的。”花晨就應道:“你不要把我看容易,我是婦人裡面第一個難打發的。若不到一二千抽不得我丟。就是到了一二千抽,我要丟的時節,也要費上好些氣力,不是這等抽送就弄得丟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道:“你既有這樣本事,為何方才這一遭容易打發?難道是假丟,騙我不成?”花晨道:“不是假丟騙你。有個原故,因我十幾年不見男子,慾火甚盛。及忽見你人物又標致,本錢又壯大,心上歡喜不過,所以才塞進去,那陰精不知不覺就出來。這是我自己丟的,不關你抽送之事。你不信,只看這一次,就不比方才了。”未央生道:“原來如此。你方才的話,我還有些不明白。你說到一二千抽,也要費好些力氣,不是弄得丟,這一句說話,真正難解。莫非除了抽送之外,還有別的干法不成?”花晨道:“干法不過如此,只要加些助興的功夫,或是弄出響聲,或是說起騷話,使我聽得興起,方才會丟。若是底下沒有響聲,口裡不說騷話,就像與啞男子幹事一般,有甚麼興趣?隨你一夜弄到天明,那陰精也不肯來。只是一件,我的丟法與別人不同,竟要死去一刻時辰,方才得活來。我預先對你說明,你若見我死去的時節,不要呆怕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道:“這等說來,竟要強雄健壯,極有精力的男子方才弄得你丟。我的精力算不得頭等,也還是二等前列,或者能應付你。但不知你亡過的尊夫,精力何如?”花晨道:“他的精力算不得二等,只好在三等前列。他當初也極愛偷婦人,做了許多傷倫之事。他嘗對我說,別人的陰戶都是肉做的,只有你的是鐵打的,千方百計再弄不丟。就想出許多助興之法,煽動我的慾火,後面幹起來也就容易。不論一千二千,只是心窩快活就要丟了。”未央生道:“這等話說,那些法子是怎麼樣的?”花晨道:“那些法子極容易做,做來也極有趣。不過是三件事。”未央生道:“哪三件事?”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就念道:“看春意、讀淫書、聽騷聲。”未央生道:“看春意讀淫書這兩件事我初婚的時節都曾做過,果然是有趣的事。至於‘聽騷聲’這件事,不但文字不曾做過,連題目也解說不來。怎麼叫做‘聽騷聲’?花晨道:“我生平及喜聽人幹事,可以助我的興動。當初先夫在日之時,故意叫他偷丫鬟,又要他弄得極響,幹得極急,等丫鬟極快活不過,叫喚起來。我聽到興濃之際,然後咳嗽一聲,他就如飛走來,抱我上床,把陽物塞進去,狠舂亂搗。不可按兵法,只是一味狠野戰。這等幹起來,不但裡面快活,連心窩裡都快活。只消七八百抽,就要丟了。這個法子比看春意、讀淫書更覺得有趣。”未央生道:“這種議論甚是奇暢。只是一件,依你方才說話來,尊夫的精力也在單薄一邊,怎能先弄丫鬟,後幹主母?而且起先又要弄得極響,幹得極急,飛搬過來的時侯,一定是強弩之末了,怎麼又能再肆野戰?這事我還不能信。”花晨道:“起先不要他幹,另有代庖的人。就是後來野戰,也要央他接濟。不然,哪裡支持的來。”未央生道:“那代庖的人我知道了,莫非是一位姓‘角’的麼?”花晨道:“然也。這件東西,我家裡最多。今日我和你初交,料想不到難丟地步。明日干事,就要用到此法了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聽了,也就不按兵法,挺起一味野戰,亂來舂搗,抽了數千,自然從陰戶快活到心窩裡去。只見她手寒腳冷,目定口張,竟像死得一般。若不是預先說破,未央生竟要害怕。果然死了一刻時辰,方才甦醒。摟著未央生道:“心肝,你不消用代庖之物,竟把我弄丟了。這看來你的精力竟是特等,怎麼說在二等前列?”未央生道:“我冊子上面取你做特等,你如今也取我做特等,何相報之速耶。”花晨道:“我正要問你,那冊子上面他們三個名字是哪個塗抹的?後面一行批語是那一個添上?”未央生不好說出,只推不知。花晨道:“你雖不肯說,我心上明白不過。那三個說我年老色衰敗,還能配得她們過。把自己比做淮陰,把我比做絳灌,是個不屑為伍的意思。不是我誇口說,她們的年紀雖幼小幾歲,面色雖比我嫩幾分,只好在面前你看看罷了。若要做起事來,恐怕還趕我老人家不上。我今忍在心裡,不與她們爭論,待等閒空時節,待我走過去,約她們做個勝會,一個奇男子,四個俏佳人,都要脫了衣裙,日間幹事,與她們各顯神通,且看是少年的好,老成的好。”未央生道:“說得有理,這個勝會不可不做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二人見天色暗起來,穿了衣服,丫鬟排上酒肴。花晨酒量極高,與未央生不相上下。二人猜拳行令,直飲到更初。乘了酒興,依舊上床幹事。這一晚是久曠之後,陰精易洩,不消用三種法子。到了次日起來,就把許多春意、淫書一齊搬運出來,擺在案頭,好待臨時翻閱。他看兩個長丫鬟,年紀俱在十七八歲,都有姿色,又是已經破瓜的,承受得起,就吩咐在身邊,以備助興之用。從此以後,朝朝取樂,夜夜追歡,都用三種成法。花晨最怕隔壁的人要來索取,追還原物,自從畫箱過來之後,就把旁門鎖了。隨她叫喚,只是不開。叫到第五日,未央生過意不去,替她哀求。花晨沒奈何,只得說要睡到七日,到第七日後送去還她。那三人見有了定期,方不叫喚。到第八日上,未央生要辭別過去,花晨還有求閨之意。虧得未央生善為說辭,方才得脫。及至開了房門,走了過去,香雲姊妹三人見了大喜,就問未央生道:“你連夜的受用何如?這老東西的興趣何如?”未央生怕她們吃醋,不敢十分讚揚,只把三種成法說與她們聽,好等學樣。連花晨要做勝會的話也說出來,叫她各人爭氣,切不可以一日之短,埋沒了千日之長。[/align][align=left]三人聽了,遂暗暗商量算計花晨,未有定著,只得放下。香雲道:“今日為始,又要照從前次序,每人分睡一夜何如?”瑞珠瑞玉道:“如此極妙。”三人遂分睡三夜,到了四日,正打點要做合體聯形之事,不想花晨寫字過來,約她們三個做盛會,又出了一兩公份,叫她們備辦酒席:一面飲酒,一面幹事,方才覺得有興。三個商量道:“恰好今日是個合睡的日子,自古道‘添客不殺雞’,就等她來大覺會聚也分不多少去。這落得做個虛人情。”立刻寫字回她:“謹依來命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的名分大,為甚麼不叫侄女就姑娘,反屈姑娘就侄女?要曉得她家裡有個十歲的兒子,雖然不大,也是有知識的。起先把未央生一個藏在家中不覺得,如今一男四女飲酒作樂起來,恐遮掩不住,被兒子看見不好意思。香雲姊妹三個都是沒有兒子的,只要關了二門就不見人影了,所以不論尊卑,情願過來就她。[/align][align=left]只見回字去後,過了一會,花晨就來赴會。未央生見她衣袖之中隱隱躍躍卻像有物的模樣,就問她道:“袖中何物?”花晨道:“是一件有趣的東西。酒色二件事都用著它,所以帶來。”就取出與眾人看,原來是一副春意酒牌。未央生道:“這件東西今日做勝會才好用著,如今且不要看,等到酒興發作之時,你們各取一張,照上面的法則,同我模仿一模仿就是了。”香雲道:“這等,待我四人先看一遍,看明白了,到了臨期之時才好模仿。”未央生道:“也說得是。”花晨道:“我看過多次,上面的方法都是爛熟的,不得臨時抱佛腳。如今立過一邊,讓你們看看就是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三人笑了一笑,就攤開牌來,逐張仔細看。看到一張,只見一個少年女子覆在太湖石上,聳起後庭,與男子幹龍陽之事。三人看了一齊笑道:“這是甚麼形狀,為何丟了乾淨事不做,做起齷齪事來?”花晨道:“是哪一張?拿來我看。”香雲就遞與她。她看了道:“這個幹法,是從文字上面摹擬下來,難道你們不曉得?”香雲道:“是哪一篇文字?我們不曾看過,求你指教。”花晨道:“是一篇《奴要嫁傳》。當初有個標致閨女,與一個俊俏書生隔牆居住。書生想這閨女,不得到手,害起相思病來。央人到閨女面前致意,說只要見得一面,就死也甘心,不敢做非禮之事。那閨女見他說得可憐,只得應允。及至相會的時節,坐在書生懷裡,隨他要摟就摟,要摸就摸,要親嘴就親嘴,只不與他幹事。等他要幹就回復道:‘奴要嫁人,此事不可為。’書生急不過,跪在地下哀求,她到底不允。只把‘奴要嫁’三字回他。說你求見之心不過因我生得標致,要靠一靠身體,粘一粘皮肉,我今坐在你懷中,把渾身皮肉隨你摩弄,你的心事也可以完了,何須定要壞我原身,明日嫁去時節被丈夫識破此事,我一世就做不得人了,這怎麼使得。書生道,男女相交,定要這三寸東西把了皮肉,方算得有情,不然終久是一對道路之人,隨你身體相靠,皮肉相粘,總了不得心事,只是跪在地下哀求不肯起來。閨女被他哀求不過,只得低頭暗想,想出權宜之法,就對他道:‘我是要嫁的人,這件東西斷許你不得。我如今別尋一物贈你,何如?’書生道:‘除了此物,那裡還有一物?’閨女道:‘除非舍前而取後,等把你三寸東西一般進了皮肉,了卻這樁心事,再沒得說了。’書生見她說得真切,也就不好再強,竟依這個權宜之法,把後庭當做前伴,交情起來。這個幹法,就是從那篇傳上摹擬下來的。這樣好書,你們何不曾讀過?”香雲姊妹三人見她說話驕傲,心上甚是不平,就丟了酒牌不看,一齊到背後去商量。大家協力同心,要擺佈她一場。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與未央生隔了三日不見,勝似九秋,巴不得眾人開去,好與他綢繆一番。兩個就摟住親嘴,說了許多話,那秭妹三個方才走來。叫丫鬟擺酒,未央生上座,花晨下座,香雲與瑞珠、瑞玉分坐兩旁。飲過數尋,花晨就叫事牌,過來各取一張,照上面行酒。香雲道:“看了那件東西,只想要幹事,連酒都吃不下。如今且行別令,吃到半酣,然後取它過來,照上面行酒也得,照上面行事也得,就無礙了。”未央生道:“也說得是。”瑞珠遂取出色盆來,未央生道:“擲骰費力,不如猜個狀元拳,定了前後次序。如今照次序行酒,少刻就照次序行事,列位心上何如?”花晨的拳經最熟,聽見這話就眉歡眼笑,巴不得要做狀元,好擺佈她們三個。所慮者,恐中狀元幹事要從她幹起。她是要先聽虛聲,後幹實事的人,那里肯當頭陣。想了一會,就對道:“行事的次第,不必照依行酒,只憑狀元發揮,憑她要先就先,要後就後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道:“也說得是。”就把五個拳頭一齊伸出,從未央生猜起,猜到瑞玉住。果然花晨拳高,一口就被她猜著狀元,是她中去了。不等榜眼、探花出來就先發令道:“我既中狀元,就是個令官,不但老儒聽考,連榜眼、探花都要受我節制,如有抗令者,罰一大杯。”未央生道:“既然如此,求你把條教號令預先張掛出來,定了個規矩。”花晨道:“吃酒的數目,從狀元起到探花住,吃個節節高。老儒執壺旁立,只教她斟,不許她吃。幹事的先後,要與前面相反,從探花起到榜眼住,也幹個節節高。老儒執巾旁立,只叫她揩,不許她幹。”又對未央生道:“你如今不用考,委你做監令官,好待後面用你幹事。”未央生道:“這等說,我事便有得做,酒卻沒得吃了。”花晨道:“你的酒數更多,狀元、榜眼、探花有酒,都要你陪。只是老儒服役,不許你去待勞。代勞討好者罰一巨杯。”未央生道:“她自己不爭氣,去做老儒,不干我事,憑她去受苦罷了。”香雲姊妹三個側目而視,讓她發揮,不敢稍參末議。還虧她慮在事前,起先到背後去想了一個妙計,放在胸中。就對未央生道:“你既做監令,若令官不公道,你也要參劾她,不要阿諛曲從,助紂為虐。若是如此,我們就鼓譟起來,不受約束了。”花晨道:“若做得不公,不消監令參劾,你們只管公舉,舉得確常,我只管受罰就是。”花晨定了條約,就除出未央生,教她姊妹三人決個勝負。卻也古怪,那三個拳頭恰好也照序齒之例,香雲中了榜眼,瑞珠中了探花,把個經不得大干的瑞玉做了老儒。猜定之後,花晨就叫瑞玉行酒,自己一杯,香雲兩杯,瑞珠三杯。都是未央生陪吃。吃完之後,就叫瑞玉把酒牌洗好放在桌上,然後執巾旁立,待眾人幹事之際,好替她揩抹淫水。瑞玉不敢違拗,只得依令。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對未央生道:“頭一個限你一百抽,第二個限你二百抽,多一下,少一下都要罰酒。丟與不丟,看她造化,不累你管。幹到第三個就得輪著我了,主令之人,與眾人不同,不計數目,定要丟了才住,以前兩個的數目,都要老儒代數,差者罰。”又對香雲、瑞珠道:“你們上前揭起,揭著那一張,就依那一張的干法好與不好憑人造化,不許換牌。幹事的時節,要摹仿酷肖方才中式,若有一毫不像,除罰酒外還要減去抽數。”瑞珠道:“我們做得不像,自然受罰;若令官不如式,卻怎麼處?”花晨道:“令官不如式,罰了三杯,重新做起,定要做到如式才住。”瑞珠聽了,就伸手去揭第一張,只見一個婦人睡在床上,兩足張開,男子的身體與婦人隔開三尺,兩手抵住了席,伏在上面抽送,叫做“蜻蜓點水”之勢。瑞珠把酒牌呈過了堂,就脫下褲子,仰臥在床上。未央生爬上身去,仿起蜻蜓的樣子,把陽物塞進陰中,不住的亂點。瑞珠要奉承令官,後面動興,不等快活之後方才叫喚,未央生點一點,她浪一浪;點十點,她浪十浪。直浪到不點才住。香雲道:“如今臨著我了”。就揭起第二張,見一個婦人睡在春榻頭上,男子立著,把她雙腳放在肩頭,兩手抵住春榻,用力推送,叫做“順水推船”之法。香雲也把酒牌呈過了堂,就睡在春榻上去,與未央生摹仿成式。她那個浪法,更比瑞珠不同,順水推船既容易推,則順船之水也容易出,船頭上的浪聲與船底下的浪聲一齊澎湃起來,你說好聽不好聽?[/align][align=left]花晨往常竊聽騷聲都是暗中摸索之事,何曾看見這快活頭上。如今見了,那種淫興比往常咳嗽的時節更不相同,大有不能姑待之意。等得香雲滿數之後,就立起身道:“如今輪著令官了。”就把一隻手取牌,一隻手插在褲襠,先去解帶。及至揭起第三張一看,不覺驚慌失色,對眾人道:“這一張是用不得的,只得要別換一張。”香雲姊妹三個一齊鼓譟起來,先把餘下的牌藏在一處,然後來看這一張。原來就是“奴要嫁”的故事,婦人聳起後庭,與男子幹龍陽的套數。為甚麼這等湊巧?多少牌揭不著,偏揭這一張?原來就是她姊妹三人商量出來的計策。料想她三個畢竟輪著一個洗牌,就把這一張做了計號,要分與她。誰想她又預先號令出來,眾人居先,令官落後,所以瑞玉洗牌的時節就把這一張放在第三。如今恰好取著,這也是她驕傲之報。三個看過了牌,就催花晨脫褲。花晨抵死不肯,道:“求列位公議,這一樁事可是做得麼?況他那一件東西,可是做得這一樁事麼?大家想一想就是了。”三個道:“這個說不得,若是我們揭著,你可肯饒恕我們麼?況且不許換牌的話,又是你說的。牌上的方法,只有你爛熟。你既知道這張用不得,何不預先除出這一張?如今揭著了,還有甚麼說?快些脫褲,省得眾人動手。”又對未央生道:“好個監令官,為甚麼口也不開,手也不動?要你何用?”未央生道:“不是監令官徇情,其實我這件東西,她後面原當不起。還要開個贖罪之例,等她多吃了幾杯酒,當了這事罷。”三人道:“你這句話,只當放屁!若是吃酒當得幹事,我們起先只該吃酒,不該干事了。哪個是不顧廉恥,肯脫衣服在人面前出醜?”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見她們說得詞嚴義正,無言可對,只得求眾人道:“如今我也沒得說,只求刻令開一面之網,不要求全責備,等她脫下褲來,略見大意罷了。”香雲、瑞玉還不肯依,要與尋常幹事一般,瑞珠紫一紫眼道:“只要見得大意也就罷了。難道定要盡法不成?”未央生道:“這等還易處。”就伸手去扯花晨,替她脫褲。花晨執意不肯,被未央生苦勸不過,低頭喪氣,只得曲從。就把褲子解開,伏在春榻頭上。未央生取出陽物,抹上涎唾,只在肛門外面抵得一抵,花晨就叫喊起來。正要立起身子不容他幹,誰想這班惡少安排三雙毒手等她。起先紫眼的話,是哄她脫褲,等她脫了褲子伏上春榻,就一齊走上前去,捺頭的捺頭,封手的封手,莫說立不起,就要把身子動一動也不能。更有一個最惡的,躲在未央生背後,等他抵著肛門的時節,就把未央生的身子著力一推。那陽物竟推進了半截,又把住未央生的身子,替他抽送。花晨就像殺豬一般,大聲喊叫“饒命”。未央生道:“人命相關,不是當要的事,饒了她罷。”眾人道:“她起先說令官與眾人不同,不論次數,直要丟了才住,如今問她丟了不曾?”花晨連聲應道:“丟了、丟了。”[/align][align=left]眾人見他狼狽已極,只得放手。花晨立起身來,就像死人一般,話也說不出,站也站不牢,只得叫丫鬟扶了回去。後來肛門臃腫,發寒發熱,睡了三四天方才爬得起。從此以後心上雖懷恨,只因要做這樁勾當,不好怨恨同事之人,只得與她們相好起來,一男四女,共枕同衾,說不盡她們的樂處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出門之日,原與艷芳約以三月為期,就回來看她分娩。不想樂而忘返,等到想著期,已在三月之後。叫書笥出去打聽,聞得艷芳已經分娩,一胞生下兩個女兒。花晨四人辦酒,與他賀喜。又作樂了幾日,方送他回去。艷芳恐怕孩子累身不好作樂,就雇了兩個奶娘,把孩子抱去撫養。恰好到彌月之時,未央生走到。就叫他大整旗槍,重新對壘,要嚴追已往的積逋。那裡曉得民窮財盡,一時催徵不起。這是何故?只因四五個月中,以一男而敵四女,肆意姦淫,不分晝夜,豈有不神疲力倦之理?從此以後,艷芳不能遂其欲,遂有悔恨之心矣。[/align][align=left]評曰:有病此回形容太過,不為奸夫淫婦留餘地者,然非此回之奇淫不足起下回之慘報。縱容他處,正是難為他處。看到玉香獨擅奇淫,替丈夫還債處,始覺以前數回不妨形容太過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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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3楼:钰龙 (01/09 12:36) 引用
    [align=left]第十八回 妻子落風塵明償積欠 弟兄爭窈窕暗索前逋
    詞云:[/align][align=left]勸君莫借風流債,借得便宜還得快。家中自有代償人,我要頼時他不頼。
    眼前債主能寬貸,頭上原中偏利害。賣妻還債有何妨,逼你賣心身不賣。[/align][align=left]——右調《玉樓春》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得意之事已經敘過八九,失意之事還不曾敘得二三,如今把他的風流債務次第還清,完了這段因果,好收拾筆硯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他妻子玉香跟了權老實,與丫鬟如意一同逃走,走到一處,忽然肚痛起來。他肚裏的東西,起先在家時節,千方百計再打不下,如今走到路上,略略受些辛苦,不知不覺就墜了下來。若肯早墜幾日,豈不省了這番舉動?如今逃走出來,回去不得,白白做了个私奔之人,豈不是丈夫造下的冤孽帶累他如此?權老實的初意原爲報讐,不是貪淫好色。自從拐出鐵扉之門,就要賣他下水。只因有孕在身,不知是男是女,豈肯把自己的骨血生養在門戶人家,到後來出乖露醜?所以躊蹰不決。此時見他落下胎來,方纔定了主意。就把主婢兩个連夜帶入京師,寓在店中,尋人貨賣。[/align][align=left]但凡賣良爲娼,定要做个圈套,瞞了本婦,只說有親眷在此,託他尋房居住,纔好領人來看,看中了意,纔好騙他過門。京師裏面有个馳名的鴇母,叫做頋仙娘,一見玉香就知道是樁奇貨,照媒人所說的身價,一天平兌出來,連如意也買了過去,依舊做丫鬟服事他。[/align][align=left]權老實未賣玉香之先,還刻刻以報讐爲事,沒有一毫轉念。及至賣過玉香之後,就有些過意不去,漸漸的懊悔起來,反覆思量道:「我聞得佛經上說,『要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;要知後世因,今生作者是。』我自家閨門不謹,使妻子做了醜事,焉知不是我前生前世淫了人家的妻子?故此罰我到今生今世把自己的妻子還人也不可知。我只該逆來順受,消了前生的孽障才是,爲甚麼又去淫人家妻子,造起來生的孽障來?就是要報仇,既然與他睡過幾夜,消了隱恨也就罷了,爲甚麼又賣他爲娼,把一人之妻做了萬人之妻?難道我與他丈夫有讐,天下的人都與他丈夫有讎不成?賣他一个爲娼,罪孽也就當不起了,爲甚麼又把个無辜使女也随他賣下水去?難道主母有个丈夫與我有讐,他也有个甚麼丈夫與我有讎不成?」權老實想到此處,不覺搥胸頓足,自家恨起來。知道從前的事俱已做錯,不可挽回,只有个懺悔今生、預修來世之法。就把賣人所得的銀子,施捨與殘疾窮苦之人。自己把頭髮剪去半截,做个頭陀的樣子,往各處雲遊,要訪个眞正高僧,求他剃度。後來遊到括蒼山中,遇著孤峰長老,知道是一尊活佛,就摩頂皈依了他,苦修二十年,成了正果。這是後話。[/align][align=left]如今且說玉香小姐墮落風塵之事。他與如意兩个走到頋仙娘家,看一看動靜,就曉得不是良家的光景,墮入奸人之計,不消說了。俗語說得好:「明知不是伴,事急且相隨。」就是貞烈婦人跨進這重門檻也跳不出去,何况是已經失節、不十分肯怕男子的人?只把自己的來歷對仙娘說過一遍,就安心貼意做起青樓女子的行徑來。少不得進了娼門,定要改个姓名,取个表字,好待嫖客稱呼。他便改名換姓,作者還叫他玉香,也與權老實一般,省得人看花了眼。[/align][align=left]初到的一晚,就有个大財主來嫖他。嫖得一夜,第二日就要起身。頋仙娘再三苦留,他只是要去。臨去的時節,分付仙娘道:「你這位令愛,容貌丰姿件件都好,單少那三種絕技。強將手下,不宜有此弱兵,你還該傳授他傳授纔是。我如今暫別,待你傳授他會了,再來請教也不遲。」說了這些話,竟飘然去了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他爲甚麼原故說起這些話來?原來頋仙娘生平有三種絕技,都是婦人裏面不曾講究過的。他少年時節,容貌也只平常,筆墨之事也不會,竟享了三十多年的盛名,與他相處的都是鄉紳大老、公子王孫,平常的人求一見而不可得。就到四五十歲做鴇母的時節,還有富貴之人去嫖他,就是爲他那三種絕技:第一種是俯陰就陽,第二種是聳陰接陽,第三種是舍陰助陽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他與男子幹事,不要男子弄他,都是他弄男子,教男子伏伏貼貼仰面睡了,他爬上身去,把陽物插入陰中,立起來套一陣,坐下來揉一陣;坐下來揉一陣,又立起來套一陣。別的婦人弄了幾下就要脚酸腿軟,動不得了。他那一雙膝灣竟像銅澆鐵鑄的一般,越弄到後來越有氣力。不但奉承男子,他自己原有樂處。常對人說道:「教男人幹事,就像央人搔痒一般,定有幾下搔不著。不若自己抓撓,分外著痒,再沒有一下落空。」這就叫做俯陰就陽,是他頭一種絕技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他有時睡在底下與男子幹事的時節,再不教男子一人著力,定要把自家的身子聳動起來協濟他。男子抵一抵,他迎一迎;男子抽一抽,他讓一讓。不但替了男子一半氣力,他自家也討了一半便宜,省得裏面的玄關一時攻抵不著。常對人說:「天下快活的事,不是一个人做得來的。陰也要湊陽,陽也要湊陰。湊到半中間恰好遇著,自然快活起來。這纔叫做陰陽交媾。若還女子不送不迎,只叫男人抽抵,何不把泥塑木雕的美人腰間挖一个深孔,只要伸得陽物進去,就可以抽送得了,何須要與活人幹事?所以做名妓的人要曉得這種道理,方纔討得男子的歡心,圖得自家的快樂。」這就叫做聳陰接陽,是他第二種絕技。[/align][align=left]至於舍陰助陽之法,一發玄妙不過。他與男子幹事,再不肯使有限的陰精洩於無用之地,每丟一次,使男子受他一次之益,纔不後悔,不然竟像失落了錢財、做差了事體的一般,完事之後,必然要嗟歎不己。他是怎麼樣的法子,能使男子受益?凡到將丟之際,就分付男子,教他把龜頭抵住花心,不可再動。他又能使花心上的小孔與龜頭上的小孔恰好相對,一線也不差,預先把吸精之法傳授了男子,到此時陰精一泄,就被男子吸進陽物之中,由尾閭而直上,徑入丹田。這種東西的妙處,不但人參附子難與爭功,就是長生不老之藥原不過如此。這種妙術,是他十六歲上,有个異人來梳攏他,無意之中說出這種道理,被他学了過來,遇著有情的嫖客,就教他如此如此。嫖客依他做來,無有不驗,與他宿過幾夜,不但精神加倍,連面上的顏色也光彩起來。人都說是仙女轉世,所以叫他做「頋仙娘」。這種道理既然傳與嫖客,那些嫖客就該到自己家裏去做,不消用著他了。要曉得,吸精之法雖然可傳,那對著精孔之法是傳授不去的,要在幹事的婦人善于湊合。這些關竅,只有他肚裏明白,別的婦人那裏湊合得來?妙在天下婦人皆迷,惟有他一人獨悟,所以叫做絕技。[/align][align=left]玉香初到的時節,那個財主嫖客原是慕名而來的。不是慕他的名,是慕頋仙娘善戰之名。只說是他操練出來的人,再沒有不諳兵法之理。況且這个財主又生得極肥極胖,上床的時節,伏在玉香身上,抽得四五十抽就鼻息如雷,喘个不住,流水爬下肚來,抱玉香上身去幹。玉香平日是个以逸待勞的人,何曾做過這般難事?就是倒澆幾次蠟燭,也要男子捧住他下身送起送落,他居其名,男子任其實的,那裏能勾把嬌怯怯的身子做起狠巴巴的事來?套不上十下,就腿酸脚軟,滾下肚去。嫖客見他這番勾當尚然不會,那兩樁絕技一發做不來了,就與他草草完事。睡到天明,要嫖又嫖他不得,不嫖又捨他不得,所以臨行之際有這一番叮嚀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仙娘送了嫖客出門,就說他粧嬌作態,不會奉承,把這樣一个大老官接得一晚就打發開去,以後怎麼樣趁錢?拿了家法,就要鞭扑起來。玉香跪在地下,再四哀求,方纔饒了个初犯。仙娘戒斥之後,就把那三種技藝日夜與他講究。自己同嫖客幹事,就教他立在面前定睛細看,會與不會,好當面指教他;他與嫖客幹事,自己也坐在面前定睛細看,是與不是,好當面提醒他。[/align][align=left]俗語說得好:「天下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。」玉香一來懼怕鴇母的法度,不敢不学,二來要圖自己的名声,不得不学。只消一兩月工夫,把三樁絕技都学會了,技藝與仙娘一般,而姿容、筆墨更出其上。那些車馬闐門、應接不暇的光景自然不問可知。一時間名動京師,沒有一個鄉紳大老、公子王孫不來賞鑑他。更有兩个大老官極肯破鈔,宿他一晚,定有一二十金之贈。所以玉香看銀子面上,極奉承他。[/align][align=left]你道這兩个大老官叫甚麼名字?原來就是瑞珠、瑞玉的丈夫,一个叫做臥雲生,一个叫做倚雲生。因在京裏坐監,聞得玉香的盛名,兄弟兩个爭先拜訪。起先是臥雲生瞞了阿弟先去嫖了幾夜,後來是倚雲生瞞了阿兄也去嫖了幾夜。兩个你瞞我我瞞你,都只說他雖是門戶中人,倫理二字一般也是曉得的,沒有个接了阿兄又接阿弟、接了阿弟又接阿兄之理,那裏曉得娼妓人家是只頋錢財不頋倫理的?莫說兄弟同科是他裙帶底下的常事,還有祖孫父子个个接到、竟將小小一物做了三代宗祠,使老幼尊卑同在裏面出入的都有!後來兄弟兩个彼此盤問出來,索性把他包在寓中,大家公用。不但兄弟同科,又且師弟同門,連香雲的丈夫、名爲軒軒子者,也時常點綴。與他睡過一兩夜,竟有些老當益壯起來。方纔曉得玉香的陰物竟是一味補藥,若娶著這樣妻子,竟不消躲避差徭了。[/align][align=left]臥雲生兄弟兩个在監裏坐了一年,偶然想起故鄉,要回去看看妻子,省得他少年之人思想丈夫,要憂鬱成病,就央了一个人情,求大司成給假數月,大司成准了。師弟三人別了玉香一同回去。[/align][align=left]到家之後,少不得三位佳人替丈夫接風之後,就問一向在外,嫖了幾个女客?相處了幾个龍陽?比在家的時節快活多少?三位丈夫少不得把相處玉香的話陳說一遍,又把那三種絕技次第誇張出來。只有多說幾句,再沒有少說幾句之理。[/align][align=left]香雲姊妹三个第二日爬起來各述所聞,都是一般詫事。瑞珠、瑞玉道:「我不信婦人之中竟有那樣怪物!這等說起來,我們三个都是沒用的了?這些話還是他們三个通同造出來的,見得天下的婦人只有我們不濟,好激勵我們用心幹事的意思。」香雲道:「這樣的事,再瞞不得我們相與的人。他生平見廣識多,若有這一種妓婦,他畢竟曉得。等他進來的時節,大家問一問就是了。」瑞珠、瑞玉道:「也說得是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一日,遇著清明佳節,三个的丈夫一齊出去掃墓,要到第二日回來。就教丫鬟請未央生進去相會,一見了面,就把這樁疑事問他。未央生道:「天下的事,奇奇怪怪,何所不有?或者妓婦裏面有這一種怪物也不可知。這个婦人既在京師,我終有一日遇著。也待我嫖他一夜,若對得我過的人,方纔是个真怪物。他們那樣的男子,那裏試得好婦人出來?」四个人說了一會,宿了一晚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第二日出來,心上躊蹰道:「他們三个丈夫說來的話如出一口,可見這一樁事是眞的了。當今之世有這樣異人,難道好不去會他一會?標致女子我雖然相處得多,再不曾遇著个會幹事的,也是一樁缺典。况且我的精血被這四五个婦人也耗得多了,正要学个採戰之法,滋補一滋補。那个妓者既有這許多妙術,我只消嫖他一夜,把个吸精之法傳授過來,就一生一世受用不盡了。這樣便宜的事,爲什麼不做?」主意定了,就要先回故鄉看一看妻子,然後束装進京去訪那个名妓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他這一去不打緊,有分教:[/align][align=left]觸翻東嶽,洩不盡憤懣之胸;掬盡西江,洗不净羞慚之色。[/align][align=left]要知分解,就在下回。[/align][align=left]【評:未央生之淫惡已造到極處,若使其妻子止於偷漢而不至於爲娼,人心猶不痛快;即使爲娼,止接他客而不及香雲姊妹之夫,人心猶不痛快。一部淫書看到頭,無一人不報,無一事不報!稍有風流罪過之人,未有不通身汗下者!如此淫書,不可不多讀也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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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4楼:钰龙 (01/09 12:36) 引用
    [align=left]第十九回 孽貫已盈兩處香閨齊出醜 禪機將發諸般美色盡成空
    詩云:[/align][align=left]姚黃魏紫本來濃,佛法何言色是空?
    不到眾芳零落後,那知佛言未全矇?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臨行之際,走去辭別賽崑崙,把家中之事交託與他,求他照管。賽崑崙道:「託妻寄子的事,不是輕易任的。寄子容易,託妻甚難。劣兄是個麤豪的人,只好替你料理薪水,不能替你防守閨門。賢弟去後,若是柴米欠缺,盤費短少,只管來取。其餘的事,包不得許多。賢弟自家回去分付。」未央生道:「小弟所託之事單爲薪水不慮閨門。閨門裏面的事,小弟都分付過了。你弟婦是个過來人,比初嫁丈夫的不同。天下中用的男子不過像權老實罷了,他尚且嫌他不濟,要跟小弟終身。料想男子裏面沒有第二个小弟了,老兄不消過慮。」賽崑崙道:「也說得是。只要賢弟信得過,就是劣兄受託也不妨了。」未央生別過賽崑崙,就寫一封密札、四首情詩寄別花晨與香雲姊妹,又與豔芳綢繆幾夜方纔起身。[/align][align=left]不一日,到了故鄉,走到鐵扉道人門首,敲了半日再敲不開。心上暗喜道:「原來家中的門禁還是這等森嚴,料想沒有閒人進去,我就再遲幾年回來,也是不妨的了。」直敲到晚,方纔有个人影在門縫裏面觀望。未央生看見,曉得是鐵扉道人,就朝裏面叫道:「岳父開門,小婿回來了。」鐵扉道人聽見,流水把門開了,接他進去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走進中堂,見過了礼,少不得坐下地來就問起居。先候岳父的台安,後問令愛的清吉。道人歎一口氣道:「老夫的身體倒還粗安,沒有甚麼病痛。只是小女不幸,自賢婿出門之後,就生起病來,睡臥不安,飲食不進,竟成了憂鬱之癥,不上一年就物故了。」說到這一句,就放声痛哭起來。未央生道:「怎麼有這等異事?」說得這一句,也就搥胸頓足,陪他痛哭起來。哭了一陣,又問靈柩在那裏,如今葬了不曾。道人道:「停在冷屋之中,等你回來見一見纔好安葬。」未央生就教開了冷屋,伏在灵柩上面又從新哭了一場,方纔安息。[/align][align=left]你道這口棺木是從那裏來的?原來是鐵扉道人見女兒跟人逃走,不好說得,一來怕鄰舍取笑,二來怕女婿討人,只得買口棺木回來,封釘好了,只說女兒病故,停在家中,既可掩眾人之耳目,又可免女婿之追求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因他平日至誠,料想沒有虛話。況且自己出門之日,正是妻子得竅之時,欲火炎蒸,不能發泄,憂鬱成病而亡,原是理之所有的事,所以並不疑心,反有自怨自艾之意。就請了幾眾高僧,做三日三夜好事,追薦亡靈,教他早生早化,不要怨恨丈夫貪恋女色,在陰間吃起醋來,做活捉王魁的故事。[/align][align=left]追薦之後,仍以遊學爲名,別了道人,往京師進發,要學滋補之方。難辭跋涉之苦,受盡許多勞碌,纔到京師,安頓了行李,就去訪問佳人,訪著了住處,就去登門請見。[/align][align=left]誰想玉香數日之前被一个大老官請去,睡了數日,只不肯放他回來。仙娘回覆了未央生。未央生乘興而來,不想盡興而返,只得回到寓中。候了一兩日,又去拜訪。仙娘道:「小女昨日有信回來,說今日靠晚纔到。若有佳客,不妨留住了等他。」未央生大喜,就送嫖金三十兩,隨他留宿幾夜,還有幾件私禮,待他回來面送。仙娘收了嫖金,又對未央生道:「如今天色尚早,相公若有別事,去轉一轉了再來;若還沒有別事,就在這邊等他也罷了。」未央生道:「不遠千里而來,止爲求見令愛,並無別事。」仙娘道:「這等,到小女房中坐下,或是看書,或是睡覺。待小女一到,就來奉陪。老婦還有些俗事要去料理,恐怕不能相伴。」未央生道:「不要相拘,有尊事只管去做。」仙娘把未央生領進房中,分付一个小妓,教他一面燒香,一面煎茶,服事未央生看書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只要將養精神,好到夜間幹事,就從午前睡起,直睡到薄暮,方纔爬下床來,取了一本閒書。正在那邊翻閱,只見紗窗外面有个絕標致的婦人把他張了一張,就慌忙急促跑了開去,卻像要躲避他的一般。彼時那个小妓正在房中,未央生問他道:「方纔張我的人是那一个?」小妓道:「就是我家姐姐。」未央生看見那些光景,怕他有拒絕之心,就不等他進來,竟走出去請見。[/align][align=left]玉香起先張了一張,認得是自己的丈夫,只說有心來捉他,所以慌了手脚,去同鴇母商量,要尋去路。不想走到仙娘面前,還不曾說話,就聽見未央生走出來要尋他相會,一發慌上加慌,沒了主意,只對仙娘說道:「此人是接不得的,不可使他見我。」說了這一句,就跑入仙娘房裏,把門窗緊閉,声也不則,睡在床上亂抖。[/align][align=left]仙娘不知就裏,只說他心上不愛,所以不肯接他,就去回覆未央生道:「小女又有信來,說依舊被他留住,還有一兩日不得回家,却怎麼處?」未央生道:「令愛回來過了,怎麼是這等說?莫非怪我禮物輕微,還要加厚些的意思麼?」仙娘再三掩飾,只推不曾回來,並無他意。未央生變下臉來道:「方纔明明白白在窗子外面張我一張就避了開去,怎麼講這樣胡話?就是礼物不周,不肯招接,自古道,『怪人須在腹,相見有何妨?』就同我相會一相會,再把別話辭我,也是辞得去的,何須這等絕人已甚?難道見我一面就被我描了樣去不成?」仙娘咬定牙關,只照以前回覆。未央生道:「我方纔看見一个婦人躲在你房裏去了,若果然不曾回來,待我搜一搜看,若還搜不著,我嫖也不嫖,禮物也不取,竟是這等回去,何如?」[/align][align=left]仙娘見他的話說得對針,恐怕搜出人來不好意思,只得把幾句好話挽回他道:「不瞞相公說,來是果然來了。只因被个作孽的男子一連掏漉了幾夜,身子竟弄壞了,要將息一兩夜纔好留客的意思。相公既然執意要見,待我喚他出來就是了,何須搜得?」未央生道:「這等,待我自己去請,省得說我來意不誠,又要推託。」就跟定了仙娘,立在房門外一齊敦請。仙娘道:「我兒!相公會你的意思堅切得緊,你就出來會一會罷!」一連說上幾遍,再不見則声。未央生道:「若還再叫一會不見開門,我只得要動粗了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玉香看見勢頭不好,少不得見面之後定要驚官動府,加起刑來,少不得是一死,不如死在未見之先,還省得一場沒趣。就解下束腰的絲縧繫在矮梁之上去尋自盡。等得未央生打進房去,他已吊死好一會了。未央生看見弄出事來,只要思想脫身,那裏還看吊死的人是何面貌?掉轉身來竟走。仙娘見他逼死了人,一把扯住道:「往那裏走?我和你前世無冤,今世無讐,爲甚麼把我養老送終的人活活逼死?」[/align][align=left]正在那邊嚷鬧,只見許多嫖客一齊走到,都是些公子,往常嫖過玉香的,連日因人接去不得相見,聞得回來了,大家不約而同都來看他。見說被人逼死,就是自家妻子遇害也沒有這等傷心,大家怒髮冲冠,都有不共戴天之意,就分付管家一齊動手,把未央生捺在地下,用青柴短棍打了上千,只有致命之處不曾受傷,其餘的地方,沒有一寸皮肉不被他搥得烏青,打得爛熟。打過之後,就把鐵練練了,鎖在死人旁,要等地方、鄉保同來看過,好領屍主報官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起先要想逃走,所以不看死人。此時打得骨損筋傷,動撣不得,又被鎖索鎖住,料想脫不得身,落得相他一相,看是个甚麼冤家,就把人害到這樣地步?及至走近身去,把他面容頭腦仔細一看,就大驚大怪起來,心上思量道:「這个面貌與我亡過的妻子纖毫無異,難道天下人的面孔竟有這樣相同的?」看了又想,想了又看。看到後面,竟越看越像起來;想到後面,竟越想越是起來。方纔悟到病死的話原有可疑,焉知不是跟人逃走,丈人不好說得,弄口棺木騙我也不可知?况且這个婦人若還沒有虛心之事,爲甚麼見我就躱,躱到後面見躱不脫,就尋起自盡來?想到此處,已有八分明白了,還怕天下的人一般有像到極處的,不可不驗个仔細。記得妻子頂門裏面有一个灸疤,是不長頭髮的,就把他鴉髻解散,分開裏面來一看,恰好有指頭大的一塊,沒有頭髮。正在了然之際,忽見地方、鄉保一齊擁進房來,查問致死的來歷,好寫報呈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就說吊死之人是他結髮的妻子,被人拐騙出來,賣與仙娘接客。自己還不曉得,走來嫖他,他自己虛心不敢見面,所以懸梁自縊。及至鎖在一處,細看面容,方纔識認出來。「我這番冤枉,少不得要到官伸訴,只求早些到官,就見天日了,沒有甚麼說得!」[/align][align=left]眾人盤問仙娘,仙娘其實不知就裏,說他滿口胡言,總是支吾的話。眾人道:「這个女子是甚麼人賣與你的?若是販稍的人,決不止販這一个,定有幾个婦人一齊帶來。如今弔死的人雖然不會說話,只消把活的一問就曉得了。」仙娘道:「我是一主一婢同買下來的,那个丫鬟現在家裏,叫來問他就是。」說了這一句,就起身去叫如意。[/align][align=left]誰想尋了半日再尋不著,只說他走了,那裏曉得並不曾走,竟躱在仙娘床底下,被眾人看見,一把拖將出來。原來也爲看見原主,慌了手脚,同玉香兩个一齊躱入房中,看見玉香弔死,未央生又打進房來,知道沒有好處,所以鑽在床下,躱過這一刻時辰再作區處。那裏曉得被人看見,拖了出來。[/align][align=left]眾人指著未央生盤問他道:「這个嫖客,你可認得他?」如意的心上還要打點不認,怎奈面上的顏色,口裏的声音竟替他逓起認狀來。眾人知道有些原故,再把利害的話恐嚇他一番,他就把玉香在家的時節與某人通奸懷孕,怕父親知道要置他于死地,只得跟了某人與自家一齊逃走,誰想某人負心,賣他下水的話,細細招了一遍。眾人知道情莭,就勸他兩下解交,不必驚官動府。一个逼死自家妻子,料想決不抵命;一个明中正契買婦人接客,沒有問他拐帶之理。只是這个使女,問原主還要不要,若要,便贖他回去;不要,還留在這邊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到了這个時候,只當是已死之人,連自家身子都可以不要,巴不得早死一刻也是好的,那裏還要甚麼使女?就回覆眾人道:「論起理來,定該到公堂上去,求官府替我追究一番,消消隱恨纔是。只恐怕氣便出了,被人傳播開去,名聲不雅,不如依了列位,隱忍些罷。這个使女既然做過娼婦,也不便帶回,由他在這邊罷了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仙娘見他說的話都是真情,料想沒有後患,就依眾人處分,開了鐵索,退還嫖金,打發他出去。臨去的時節,還被那些嫖客找了一頓拳頭,指在臉上罵了多少烏龜王八,方纔走得脫身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回到寓處,棒傷就發作起來,叫天叫地,喊个不住。睡在床上思量道:「我起先只說別人的妻子該當是我睡的,我的妻子斷斷沒得與別人睡的,所以終日貪淫女色,要討盡天下的便宜。那裏曉得報應之理如此神速?我在那邊睡人的妻子,人也在這邊睡我的妻子。我睡別人的妻子還是私偷,別人睡我的妻子竟是明做;我占別人妻子還是做妾,別人占我的妻子竟是爲娼!這等看起來,姦淫之事,竟是做不得的。我還記得三年之前孤峰長老勸我出家,我再三不肯,他就把姦淫的果報細細的說來勸我,我還與他強辯,說姦淫之事未必人人有報。到如今看起來,這樁債務再沒有不還的了。難道天公與我有讎,寬待別人,單單刻薄我个不成?我又說一人之妻妾有限,天下之女色無窮,若使姦淫了無限婦人,就把一兩个妻妾還債,也就本少利多,不叫做吃虧了。到如今打筭起來,我生平所睡的婦人不上五六个,我自家妻子既做了這樁勾當,所睡的男子,多則論千,少則論百,决不止幾十个了。天下的利息那裏還有重似這樁的?孤峰又說這種道理口說無憑,教從肉蒲團上參悟出來方見明白。我這幾年的肉蒲團也坐得勾了,肉蒲團上的酸甜苦辣也嘗得透了,此時若不醒悟,更待何時?今日當眾人這番淩辱,也不叫做打,也不叫做罵,分明是孤峰長老的棒喝假手于人,要逼我回頭的意思。我如今就不回頭,也無顏歸故鄉了。不如做个急流勇退之人,寫一封懇切的書寄與賽崑崙,教他尋一分人家,把豔芳打發出去,兩个孩子,隨他帶去也得,留與賽崑崙撫養也得。我自家一个竟往括蒼山中,尋著孤峰長老,磕他一百二十个響頭,賠了以前的不是,然後求他指透迷津,引歸覺路,何等不妙?」定了主意,就要寫書寄與賽崑崙,怎奈兩隻手臂都被眾人打傷,寫不得字。[/align][align=left]將養了一月有餘,手臂好了,正要寫書,恰好賽崑崙有書寄到。拆開一看,說家中有緊急之事,教他聞信之日即便起身,不可羈留一刻,又不說緊急之事是那一樁。未央生心上猜疑道:「不是大人生病,就是孩子有災,料想沒有別事。」及至盤問來人,他只是不說,直等問到極處,方纔吐露出來,原來是他第二房夫人也學令正的故事,跟人逃走去了。問他跟甚麼人逃走?來人道:「莫說我家不知,就是府上的丫頭伴當也不曉得。只說未走之先,夜夜聽見床上有些響動。及至起來的時節,又不見有个人影。一連響了十幾夜,那一日清早起來,只見重門洞開,尋覓二娘,竟不知那裏去了。故此家主一面緝訪,一面著小人前來追趕相公回去。」未央生歎口氣道:「這个信來,又是一番棒喝了。可見姦淫之債,斷斷然是借不得的。借了一倍,還了百倍,也勾得緊了。誰想自己依舊當不過,只要家裏有婦人,又要從頭還起。這等看起來,連那兩个血塊,也不要認做好東西,焉知不是還債的種子?我也慮不得許多,且待見了孤峰,再與他商量後事。」就研起墨來,寫一封决絕的書,回覆賽崑崙道:[/align][align=left]淫姬私奔,不足爲奇。悖而入者,亦悖而出,此常理也。故鄉之事亦複類此。自知罪惡貫盈,當有此報。魔障消除之日,即道心發現之期。不返江東,徑歸西土。所恨者,禍胎未滅,猶存二孽于懷中,暫累故人延其喘息,俟我見佛後,當借慧劍除之耳。單復不盡。[/align][align=left]打發回書去後,就收拾起身。起先的意思,还要把書笥帶在身邊,做个沙弥服事。後來想了一想,惟恐狡童在側,又起淫心,不如不見可欲,使心不乱。竟教書笥跟了來人,也發他回去,自己單身獨往。俗語二句說得好:「一年吃蛇咬,三年怕見爛草繩。」即未央生打發書笥之谓也。[/align][align=left]【評:作書本意直到此回乃見。凡看《肉蒲團》者,別回只看一遍,此回與下回能看三四遍者,即會看小說之人也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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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5楼:钰龙 (01/09 12:37) 引用
    [align=left]第二十回 布袋皮寬色鬼奸雄齊攝入 旃檀路闊冤家債主任相逢
    詩云:[/align][align=left]不是冤家不到頭,冤冤相報幾時休?
    闢條吳越相逢路,留與夫差勾踐遊。[/align][align=left]却說孤峰和尚自從放過未央生不曾收得他住,就時時刻刻自家埋怨起來,說「畢竟是我法力不高,婆心不切,看了情魔色鬼從前面走過,都不能收縛住他,任他流毒于蒼生,肆惡于閨閫,此非本人之罪,乃老和尚之罪也。既不能縛鬼收魔,要這皮布袋何用?」就拿去掛在大門外面松樹梢頭,又削一塊小板,寫幾行細字,釘在松樹上,道:[/align][align=left]「未央生一日不至,皮布袋一日不收;皮布袋一日不爛,老和尚之心一日不死。但願早收皮布袋,免教常坐肉蒲團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這件東西却也有些古怪,自從未央生去的那一日在松樹上掛起,掛到如今,已是三个年頭,一千零幾百日了,不但一些不爛,反覺得比未掛之先倒硬掙起來。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走到的時節,遠遠看見樹梢之上懸著一物,只說是件衲衣掛在上面曬亮的,及至走到門前,纔曉得是个皮袋。又把這兩行小字念了一遍,就不覺號咷痛哭起來。不消到見面的時節纔磕響頭,先把這條木板當做孤峰的法像一般,跪在松樹旁不知拜了幾十拜,然後爬上樹去,取了皮布袋下來,頂在頭上,走入佛堂之中。恰好又遇著孤峰打坐,就跪在他面前,不住的磕頭。[/align][align=left]從入定之初,磕到出定之後,約有三个時辰,就像童子拜觀音,五十三參,一參有許多拜數,豈止一百二十个響頭而已?孤峰走下蒲團,一把攙住道:「賢居士重來賜顧,就見盛情了,爲何行此重禮?快請起來。」未央生道:「弟子賦性愚蒙,懊恨當初不曾受得教誨,以致肆意胡行,把種種落地獄之事都做出來。如今現在的陽報雖然受了,將來的陰報還不曾受。要求老師父及早哀憐,收在法座之下,使弟子懺悔前因,皈依正果。不知老師父可肯收纳?」孤峰道:「你既然收我的皮袋進來,畢竟看見那兩行字了。貧僧爲你去後,幾乎望穿了眼,豈有見你皈依反不收納之理?只恐怕你道念不堅,將來又有入塵之事。貧僧這个皮布袋爲你曬露了三年,如今再經不得曬露了。」未央生道:「弟子因悔恨之極,方纔猛醒回頭。如今只當從地獄裏面逃走出來,那裏還敢再去?自然沒有反覆的!只求師父收納。」孤峰道:「既然如此,收納你就是了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未央生爬起身來,從新行了見面之礼。孤峰立辞不受,就揀个好日,替他落了頭髮。未央生告過孤峰,自家取个法名叫做「頑石」。一來自恨回頭不早,有如頑石一般;二來感激孤峰善于說法,使三年不點頭的頑石依舊點起頭來。總是要頋名思義,惟恐忘却前情,又起邪念的意思。[/align][align=left]從此之後,刻意參禪,專心悟道,惟恐飽暖太過,要起淫心,一件好衲衣也不穿,一樣好蔬菜也不吃,時常帶些饑寒,好使道心生發。[/align][align=left]誰想少年出家,到底有些不便,隨你強制淫心,硬澆慾火,日間念佛看經自然混過去了;睡到半夜之後,那翹然一物不知不覺就要磨起人來,不住在被窩之中礙手絆脚,捺又捺他不住,放又放他不倒,只得要想个法子去安頓他。不是借指頭救急,就是尋徒弟解紛,這兩樁事是僧家的方便法門,莫說旁人撞見不好責備他,就是佛菩薩知道也要見諒,難道叫他被慾火焚燒,竟坐化了不成?未央生却不如此。他道出家之人,無論姦淫不姦淫,總要以絕慾爲主。這兩樁事雖然不犯條款,不喪名節,其不能絕慾之心,與姦淫無異。況且手銃即房事之媒,男風乃婦人之漸,對假而思真,由此而及彼,此必然之勢,不可不慎其初。[/align][align=left]偶然一夜,夢見許多婦人到庵裏來拜佛,近身一看,不想都是舊交,花晨也在裏面,香雲姊妹也在裏面,連跟人逃走的兩位夫人也在裏面。未央生憤恨之極,就叫花晨與香雲姊妹幫助他拿人,誰想轉眼之間不見了逃走的兩个,單單剩下四位舊交,就把他引進禪房,依舊像當初的光景,大家脫了衣服,竟要做起勝會來。纔把陽物湊著陰門,正要抵塞,不想被隔林犬吠忽然驚醒,方纔曉得是夢。他便曉得是夢,那翹然一物还只當是真,竟在被窩裏面東鑽一下,西撞一頭,要尋舊時的門戶。頑石捏了這件東西,正要想个法子安頓他,又忽然止住道,我生平做孽之根皆由于此,他就是我的對頭,我如今不想報讐也罷了,怎麼又縱起讐來?想到此處,就止了那番妄念,要安睡一覺,好起來念經。[/align][align=left]誰想翻來覆去再睡不著,總爲那件孽根在被裏打攪不過。心上思量道:「有這件作祟之物帶在身邊,終久不妙,不如割去了他,杜絕將來之患。況且狗肉這件東西是佛家最忌之物,使他附于身骵之間,也不是樁好事。這件東西若不割去,只當得个畜類,筭不得个人身,就修到盡頭的地步,也只好轉个人身罷了,怎能勾成佛作祖?」想到此處,就等不得天明,竟在琉璃上點下火來,取一把切菜的薄刀,在水缸上磨了几下,一隻手扯住陽物,一隻手拿了薄刀,狠命一下就割了下來。[/align][align=left]也是他人身該轉,畜運將終,割下來的時節竟不十分疼痛。從此以後,欲心頓絕,善念益堅,參禪悟道的聰明,一日好似一日。[/align][align=left]此時孤峰門下徒弟甚多,都是有些知識的,沒有一个懵懂漢。大家坐在一處,听孤峰說起法來,第一个會點頭的,還要筭著頑石。初進去的半年,還是泛泛的修行,不曾摩頂受戒。直到半年之後,聚了一二十眾僧僚,都是死心受戒、塌地參禪、沒有一毫轉念的人,請孤峰登壇說戒。但凡和尚受戒,先要把生平做過的罪犯一件一件自己陳告出來,定了个罪案,然後跪在佛前,求大和尚替他懺悔。若有一件曖昧之事不說出來,就叫做欺天誑佛,犯了祖師不赦之條,隨你苦修一世也成不得正果。[/align][align=left]眾和尚請孤峰登了戒壇,參拜已畢,以入門之先後定了次序,大家分坐兩旁,請孤峰說戒。孤峰把受戒的條約說了一番,就分付眾僧,教他各陳罪過,不得隱瞞。頑石進門最遲,坐在末席,一時輪不著他,只是側著耳朵聽人說話。只見眾和尚裏面,也有殺人的,也有放火的,也有做賊、做強盜的,也有與頑石一樣,姦人妻女、敗倫傷化的,都自己陳告出來,一毫不敢欺隱。[/align][align=left]後來輪著一个和尚,坐在頑石上手,相貌雖然麤笨,却像也有些道氣一般,對著孤峰道:「弟子生長三十餘年,不曾做別樣歹事,只曾賣身与人爲僕。奸了主人之女。連他身邊的使婢都拐帶出來,賣入青樓爲妓,這樁罪犯真是死有餘辜,求師父懺悔。」孤峰道:「你這樁罪犯忒重大了,只怕也懺悔不來。自古道:『萬惡淫爲首。』只消一個『淫』字也勾得緊了,那里再經得个『拐』字起?『淫』、『拐』兩件事都是極難懺悔的了,爲甚麼又賣他爲娼,使一人之妻做了萬人之婦?那个女子一世不得超昇,你就有幾世不得超昇。我便替你懺悔,只怕佛菩薩不准懺悔,却怎麼處?」和尚道:「稟告師父!這一樁事是別人逼我做,不是我自己要做的。只因那婦人的丈夫預先姦了我的妻子,又逼我賣與他。我自己沒有勢力,敵他不過,所以逼上梁山,做了這樁狠事。事非得已,情有可原,比貪淫好色之人有心要做的不同,或者還可以懺悔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頑石聽了這些話,不覺動起心來,就對他道:「請問老師兄:你拐他去賣的婦人叫甚麼名字?是那一家的妻子?那一家的女兒?如今現在何處?」和尚道:「他是未央生之妻,鐵扉道人之女,自己叫做玉香,丫鬟叫做如意,如今現在京師接客。賢弟莫非認得他麼?」未央生大驚道:「這等說,你就是權老實了!爲什麼也來在這裏?」和尚道:「請問賢弟,你莫非就是未央生麼?」頑石道:「正是。」兩个人一齊走下蒲團,各人賠了个不是,然後對著孤峰,一來共剖原情,二來各陳罪犯。孤峰大笑起來道:「好冤家!好對頭!一般也有相會的日子!早知今日,何不當初?虧得佛菩薩慈悲,造下這條闊路,使兩个冤家行走,一毫不礙。若別條路上相逢,今日就開交不得了。你們兩个的罪犯,原是懺悔不得的。虧那兩位賢德夫人替丈夫還了欠債,使你們肩上的担子輕了許多。不然,莫說修行一世,就修行十世也脫不得輪迴,免不得劫數。我如今替你懺悔一番,求佛菩薩大捨慈悲,倒要看那兩个妻子面上,寬待你們一分。可憐這些婦人,都是起得牌坊、掛得扁額的,只因男子好淫,就使他做了淫婦,替丈夫還債。陽間還了債,陰間又不勾帳。在男子固不足惜,可不難爲了還債的婦人枉做一生醜事?」說了這些話,就教他兩个跪在佛前,自己念起經來,替他懺悔。[/align][align=left]懺悔之後,頑石又問孤峰道:「請問師父,譬如姦淫之人,既有妻子又有女兒,妻子還過了債,那懷抱中的幼女,也可以赦得他過,後來再不還債了麼?」孤峰搖頭道:「赦不過!赦不過!姦淫的人,只除非不生女兒就罷了,生下女兒來,就是个還債的種子,那裏赦得他過?」未央生道:「不瞞師父說,弟子不幸現有兩个債種在那邊,照師父說來,將來定是不赦的了。弟子要別師父回去,用慧劍除了孽根,只當生下來的時節一盆水淹死了,不曾領起來的一般,只怕也沒有十分罪過。」孤峰合起掌來,念聲「阿彌陀佛」,道:「如此惡言,不該出於你之口,入於我之耳。那裏有受過法戒的和尚還想殺人的道理?且不要說出家之人戒殺不戒殺,先問那在家之人該殺不該殺?他如今尚在襁褓之中,並不曾壞事,你將何罪去殺他?若等他壞事之後然後去殺,那還去的債又追不轉來了,枉下一双毒手。捴來只是不殺的妙。」頑石道:「爲今之計,當用何法以處之?」孤峰道:「那兩个孩子,不是你的女兒,是天公見你作孽不過,特地送與你還債的。古語說得好:『一善可以解百惡』,你只是一心向善,沒有轉移,或者有个回心轉意的天公替你收了轉去,也不可知,何須用甚麼慧劍?」頑石點點頭道:「師父之言極是,弟子聞命了。」就从這一日起,斷了內頋之憂,一心奉佛。[/align][align=left]又過了半年,正在禪堂之上與孤峰講話,只見有个長大漢子闖進門來。頑石抬頭一看,原來就是賽崑崙。先把佛像參謁過了,然後与孤峰行拜見之礼。頑石對孤峰道:「這不是別人,就是弟子的盟兄,叫做賽崑崙。往常曾對師父說過,是當今第一个俠士,能于不義之中,做得有義之事出來的人。」孤峰道:「莫非是那位穿窬豪傑、生平有五不偷的人麼?」頑石道:「然也。」孤峰道:「這等,是一尊賊菩薩了。貧僧何人,受得菩薩的拜起?」就要跪下地去拜還他那幾拜。賽崑崙一把扯住,道:「師父不肯受賊子之礼,想是要擯出法門的意思么?弟子賊便是个賊,這一副肚腸還比不做賊的略好些。今日輕造寶山,一來爲訪故人,二來爲參活佛。師父若不受拜,是絕人向善之路,堅人作惡之心。可見天下的人只該做暗賊,不該做明賊;只該做衣冠之賊,不該做穿窬之賊了,如何使得?」孤峰道:「這等說,貧僧倒不敢回禮了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賽崑崙又與頑石見過了禮,然後分賓主坐下,對孤峰敘了几句寒溫,就立起身來,要與頑石到背後去說話。頑石道:「小弟以前的事,都與師父說過了,家中有甚麼隱情,不妨面講。這尊活佛是曉得過去未來、瞞他不得的。」賽崑崙聽了這句話,就依舊坐下來与他叙家常之事,說自己「謀事不忠,失信于朋友,不但不可託妻,亦且不堪寄子。今日相會,甚覺無顏。」頑石道:「這等說起來,想是家中的孽障又有甚麼原故了么?」賽崑崙道:「便是這等說。不知甚麼原故,那兩位令愛,又不出痘,又不驚風,好好的睡在床上,就一齊死了。臨死那一夜,兩个乳母都在睡夢之中听見有人叫喚,說『他家的帳目都已筭清,用你們不著了,跟我回去罷。』及至醒轉來,把孩子一摸,就是沒用的了。這樁事著實有些古怪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頑石聽了這句話,且不回言,竟走到佛前去拜了几拜,又在孤峰面前拜了几拜。然后對著賽崑崙,把自己懼怕女兒還債,終日憂愁,師父教他一心向善,自有个回心轉意的天公收拾轉去的話述了一遍,說「如今孽障消除,乃大幸之事,老兄該替我賀喜纔是,怎麼說起負託的話來?」賽崑崙聽了這些言語,不覺毛骨竦然。停了一會,又對他道:「方纔說的是凶信,還有一个喜信對你說一說,使你暢快一番。」頑石道:「有甚麼喜信?」賽崑崙道:「豔芳那个淫婦背你逃走,其實可恨。小弟終日緝訪他,再緝訪不著。誰想被个和尚拐去,藏在地窖之中,被小弟無心看見,替你除了這个孽根,你道這一樁事暢快不暢快?」[/align][align=left]孤峰道:「他藏在地窖之中,也可謂極穩的了,爲甚麼又被你看見?」賽崑崙道:「那个和尚住在三叉路口,慣要謀財害命的。弟子打聽他有無數銀子藏在地窖之中,那一夜走去偷他,谁想他睡在床上與婦人說話。那婦人的声音与豔芳无異,我就躱在旁邊細聽,只見說到後面,竟把弟子与高徒的名字都說出來。說當初的原夫叫做權老實,雖然粗俗些,倒是一馬一鞍,沒有第二个婦人分他的寵愛。誰想某人替某人做事,把他姦騙上手,強娶過來,丟了自家妻子,終日去走邪路,教他獨守空房。况且弄到後面,精力衰微,應付不過,又到遠處去躲避差徭,不管家人的死活。『這樣薄悻男子,我爲甚麼跟他?』弟子聽了這些話,不覺怒气填胸,把持不住,虧得有一口利劍帶在身邊,就掀起帳子來,一劍斬下去,把兩个身子分爲四段。然後點起火來搜尋財物,約有二千餘金,都被弟子取了回來,任意揮霍,濟了無限的窮人,做了許多的好事。請問老師父,你說這兩個男女,該殺他不該殺他?這一主錢財,該取他不該取他?」孤峰道:「殺也該殺,取也該取,只是那兩个男女該是天殺,不該是賢居士殺;那一主錢財,該是官取,不該是賢居士取。這樁事,痛快是極痛快的了,只是天理王法上還有些說不去,只怕陰陽二報終有所不免。」賽崑崙道:「人情合于天理,只要人情痛快,就是天理昭張,有甚麼說不去?弟子做了一世賊,不曾弄出事來,難道單爲這項銀子就犯了王法不成?」[/align][align=left]孤峰道:「居士不要這等說。天理、王法兩件事,都是一絲不漏的。傷了天理、犯了王法的人,沒有一个不報,只有遲早之分。報早的倒還輕些,若是常遠不报,忽然發作起來,只怕就當不起了。那个做和尚的犯了淫色之罪,做婦人的犯了私奔之條,天公自然會誅殛他,難道少了雷神霹靂,定要假手于人去殺他不成?就作要假手于人,天下人个个有手,爲甚麼不去假他,單要借重你一个?難道只有你這双手是殺得人死的不成?大權不可假人,太阿不容旁落,殺人的大事,天公不能主持,使有罪之人依舊被有罪之人所殺,豈有付之不問之理?所以將來的陰報定不能免,或者比殺良善之人不同,罪過略略輕些也不可知。居士這樁營業既然做了一生,料想你的大名是沒有一个衙門不知,沒有一个官府不曉的了。俗語說得好:『人怕出名猪怕壯』。你偷來的銀子雖然濟了窮人,做了好事,別人不信,只說也有个地窖藏在家中,少不得有个尋著你的日子。你往常所得的財物,若果然藏在家中,還好送去買命;只恐怕濟窮人、做好事的銀子一時追不轉來,就有性命之憂了。所以將來的陽報定不能免,只怕發作得遲,倒要比初犯的罪孽略重大些也不可知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賽崑崙平日原是有些根器的人,只因性子不好,人人懼怕他,所以善言不入于耳。如今聽了這番正論,就不覺動了悔過之心,不消強逼,他竟有個反邪歸正的意思,就對孤峰道:「弟子所做的事,原不是正人君子所爲。只因世上有錢的人自家不肯揮霍,所以要去取些出來,替他做幾件好事,只想爲人,竟不想著自己。照師父說來,弟子作孽多端,陰陽二報是不免的了。但不知從此回頭,可還懺悔得去?」孤峰指著頑石道:「他的罪孽比你還重得多,只因一心向善,就感動了天心,把還債的女兒都替他收了回去。這是你親耳聽見的話,不是貧僧附會出來的。即此一推,懺悔得去懺悔不去就知道了。」[/align][align=left]頑石見他有向善之心,不勝之喜,就把自己三年之前只因不受師父的教訓,所以肆意妄行,後來的報應,句句合著他所言,不可不以小弟爲鑒的話砥礪一番。[/align][align=left]賽崐崙定了主意,當日就拜孤峰爲師,削了頭髮,立志苦修,不上二十年,成了正果,與孤峰、頑石一同坐化。可見世上的人,沒有一个不堪作佛,只因被「財」、「色」二字束縛住了,不能跳脫迷津,超登彼岸,所以天堂之上,地廣人稀;地獄之中,人稠地窄。玉皇大帝,清閒不過;閻羅天子,料理不來。總是開天闢地的聖人多事,不該生育女子、設立錢財,把人限到這般地步。如今把兩句《四書》定他的罪案,道:「『始作俑者』,『其惟聖人乎』?」[/align][align=left]【評:開手處感激聖人,收場處又埋怨聖人。使聖人歡喜不得,煩惱不得,真玩世之書也。仍以《四書》二句爲聖人解嘲曰:「知我者其惟《肉蒲團》乎?罪我者其惟《肉蒲團》乎?」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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